中國的再崛起,會實現從一個以制造和出口為主的國家,變成以服務與制造混合的經濟體。從長遠來看,中美兩國的企業很快將直接爭奪相同的原料、資源、工作和人才。
攻讀過MBA的人都知道各種分析競爭策略的理論,比如SWOT分析、波士頓四方格模型,還有邁克爾·波特的五種競爭力分析模型。不過,這都是靜態的分析方法。然而實戰永遠不是真空實驗室,戰略管理學者必須提出某種成熟的動態競爭戰略。
攻克這一難關的,竟然是一位華人。這位不為大眾所知的學者,其實早已是國際管理學界響當當的人物。陳明哲教授用近10年時間,成為提出動態競爭戰略理論的第一人。他是第一位三次獲得國際戰略管理學會最佳論文獎的學者,目前也是美國《管理學會評論》的副總編,800:1的錄選比例使得這本刊物在商學院中的影響力無出其右。
目前,他的企業客戶包括杜邦、摩根斯坦利、聯邦快遞、慕尼黑再保險公司等,他對企業的人才培訓與咨詢橫跨歐洲、美洲和亞洲。11月他在北京短暫停留,勞斯萊斯公司的高級經理人專程從英國飛到中國參加他的培訓,“只有這樣,才能培養他們的全球視角”。
很難想象,這位在西洋學界打開一片天地的東方人,其實有著深厚的國學功底。氣質儒雅的陳明哲,出生在臺灣相對落后的臺東地區,在離開臺灣之前,他曾師從一位國學大師,用他的話說,“研討了諸子(共21子)中16位的全部著作,其中《孫子兵法》前后讀過7遍。”
1988年從美國馬里蘭大學博士畢業后,陳明哲先后任教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、沃頓商學院、弗吉尼亞大學達頓商學院,在各個地方他都是最受學生歡迎的教授。
他也是研究華人企業戰略管理的先鋒。1997年在沃頓商學院任教時,他創辦了西方第一個以華人企業為研究對象的“全球華人企業發展中心”。“我可能是美國最早注意到馬云的人吧。”談起10年前在沃頓商學院請馬云來美國訪問,他的眼睛卻透露出“慧眼識英雄”的驕傲。
陳明哲之所以很少出現在大眾媒體上,很可能是因為他的理論過于抽象。西方的社會學科都在向自然科學看齊,即便是管理學研究,也有各種模型和數學推導。而陳明哲專注的動態競爭戰略,不僅僅是量化難以量化的要素,還包括這些要素在變化中的互動規律。
不過,嚴謹而抽象的西方思維并沒有磨滅陳明哲的國學涵養。“管理從根本上是一門人文(humanity)學科,探討的最終是人性。”陳明哲時常從抽象的理論穿梭到中國古代的文化典籍里。
10年時間,他見證了中國MBA教育的發展。1997年和2006年,陳明哲兩度應國家教委MBA指導委員會邀請來中國大陸,在清華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,他培訓的學員是中國MBA院校的管理學教授。
2001年,哈佛大學出版了他的著作《全球華人企業探微—世界企業經理引導》,《外交事務》推薦該書是“與中國人、中國企業的共事指南”。陳明哲相信,目前全世界范圍的“中國熱”,不過是中國在200年之后的“再崛起”。而在這個歷史進程中,中國企業是否對文化、戰略和執行問題足夠關注,將是它們能否成就世界級企業的關鍵。
贏在中國,贏得世界記者:您曾在演講中提到,美國對中國的崛起“無準備”,這個是指什么呢?
陳明哲:舉幾個例子吧。2001年7月,我從沃頓商學院轉到弗吉尼亞達頓商學院時,接受過美國的《新聞周刊》、《福布斯》以及英國路透社記者采訪。他們問我:海爾是哪里來的?他們不知道,海爾在南卡羅萊納州已經建立了廠房,并占據了美國小冰箱市場30%的份額。2000年春天,進行完一場中國企業演講后,臺下有學者問我:“你是說,我們應該向那些經濟落后的國家學習?”《哈佛商業評論》雜志向我約稿,指定主題是:中國市場是否注定要失敗?這些都深刻反映了美國企業社會精英的一般想法。
美國商界已經習慣了單向思維,他們認為自己有全世界最好的商業模式,是全球最大、最繁榮的經濟體,談起全球化就應該是“唯美是從”的單向整合。而中國公司進步和發展太快,遠遠超過美國的預期。這種單向思維使得美國從上到下抵觸中海油競購尤尼科,這種思維延伸就是“沃爾瑪悖論”:沃爾瑪雇用上百萬員工,零售額是美國60%以上,但是如果沒有從中國進口的廉價商品,絕對不會有沃爾瑪的巨額盈利。
記者:過去幾年,有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在走向國際化。您認為中國企業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戰略?
陳明哲:國際化倒在其次,重要的是,改革開放以及加入WTO,使得中國市場本身已經變成最國際化的市場。加入WTO使中國成為世界上不同國家主要廠商從事競爭的唯一戰場。國內的企業在國內做好,本身就是國際化成功的要素。國際化要先反過來固本,把國內市場做好,有了依托后再去了解國外競爭對手,利用本國市場培養企業的戰略目標,這是最切合實際的做法。中國有句古話是“君子務本,本立道生”,就是這個意思。
成為全球企業、進行海外擴展并非絕對必要。在中國市場贏,就是在全球市場贏。中國企業應該思考如何利用本國市場去獲取商業利益最大化。中國不僅是本國市場,也是可以孕育、培養你在國外市場競爭核心能力的場地、一個了解全球競爭對手的試驗場。
記者:中國的“再崛起”,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變化?
陳明哲:2020年,按照購買力平價標準,中國的GDP總值將與美國和歐洲持平,中國的中產階級可能達到兩億人,超過美國和歐洲的中產階級人數。中國的再崛起,會實現從一個以制造和出口為主的國家,變成以服務與制造混合的經濟體。高盛推出的“金磚四國”(BRIC)中,在全球五百強的企業家人數,中國超過了巴西、俄羅斯和印度的總和。從長遠來看,中美兩國的企業很快將直接爭奪相同的原料、資源、工作和人才。中國企業的知識管理、人才管理以及全球品牌的運營管理,將是決定海外擴張的關鍵要素。
不是家族企業,而是企業家族記者:您曾創立“全球華人企業發展中心”。在您看來,華人企業和西方企業的最大區別是什么?
陳明哲:首先來說說東西方文化的差異。西方人彼此很獨立,而中國人強調的是人和人之間的相互依存。父母和兒女是相互扶養,中國人講究對偶嘛。
如何向西方人說明家對中國人的意義呢?這樣我經常舉一個例子,中國第一份畢業證有沒有看過?那是1900年北京京師大學堂頒發的。這個人曾在北洋政府做過司法總管,你看這個證書,不光給他一人,還給他祖父、父親,四代人。所以我跟西方人講,一個人最大的智慧成就是你的學位,這是個人的。但中國不是這樣,是屬于四代人的。如果一個人的學歷都可以跟家人分享,那還有什么不能分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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